3.5 支笔

追逐着。

【造蒙克/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】

ooc预警;背德预警;泥塑预警

总体上是一个古怪“家庭”的故事,放飞xp之作

有关小克和阿蒙的能力有大量捏造,毫无逻辑



—1—

在与世无争的小镇上有古怪的一家人:高大英俊的丈夫、足不出户的妻子,和幼小稚嫩的孩子。他们的房子被漆成白色,为花园环绕。不要谈论,不要窥探,不要拜访——不知何时,这成为一条约定俗成的准则。


在最初,的确有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向花园中偷窥。于是他看到神明与祂的妻子拥吻,祂的手掌宽大、骨节分明,拢住神妻白皙、温热、脆弱的脖颈。

克莱恩被迫仰起脸,他清楚地感到自己是猎物、是羔羊,是一顿美餐,他人眼中平稳无虞的生活背后,是造物主在一点点蚕食他。祂慢条斯理,头脑清晰,摆上桌布和刀叉,观赏他挣扎、伪装、自投罗网。


手指缓慢地碾摩两下后终于松开,祂掀起妻子被汗浸湿的额发,动作称得上轻柔。黑发青年伏于祂的肩膀,在喘息之间向栅栏外做出一个口型。他说:跑。


“克莱恩,”短暂的沉默后,造物主平静地提醒他,“你把他放走了。”


克莱恩笑了笑:“那又怎么样?”

他的语气很平静,并不像是挑衅。而造物主以同样平静的眼神回望他,祂整理妻子被弄乱的白袍,抚平层层柔软的褶皱,最后替他拉上兜帽。掉出来的发丝被拢进布料,像一件被包裹好的祭品。献给神的祭品,纯洁、无瑕——不能被凡人所玷污。


克莱恩想起,不止一次有神明对他有意无意地暗示,说造物主对他的纵容超过应有的范围。应有的范围——什么是应有的范围?对一个玩物应有的范围吗?

他确信造物主的沉默并不代表一种纵容。即使他们比哪个家庭都生活得更像一对恩爱夫妻,蜜糖下的本质仍然是猎人和猎物、宠物和豢养员。


我到底有什么值得祂耗费时间兴师动众?克莱恩·莫雷蒂,你为什么是那只被选中的猎物?

他有大把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,但到现在他也不好说自己得出了正确答案。


略微出神的妻子直到丈夫走远,才发觉自己的睫毛上有温度残留——那是神出于某种他不得而知的心理对人类的模拟,一个吻的痕迹。


身边的薰衣草丛、黑莓灌木在风中摇曳,克莱恩站起身。黑卷发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,祂抱着一只有白眼圈的玩具熊,歪着头,看着他。


“母亲。”孩童用与人类无异的清脆声音问,“您在花园里,和父亲做了什么?”


克莱恩清晰地感到一束没有温度的视线凝在他微红肿胀的嘴唇上。


“没什么,”他笑了笑,牵起阿蒙同样无甚温度的手,“进屋吧,我陪你下棋。”


—2—

阿蒙当然不是个好应付的孩子。祂顽劣、任性。为了消耗点祂无处安放的精力,克莱恩教祂下象棋。神妻本人有着柔和的东方人面孔,但他还生活在东方时只是粗浅地涉猎过棋艺,相反,在这方宁静而狭窄的院子里,他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去研究。


阿蒙学得很快,祂对于有兴趣的事物一向是这样。克莱恩有时感到,祂真正感兴趣的似乎是自己——天生神话生物不懂得廉耻,祂以惊人的速度接纳并探寻着这位年轻的“母亲”,以至于对象棋的兴趣都像是一种爱屋及乌。


和阿蒙下棋、或是玩什么游戏,是造物主的老下属们公认的苦差事。只不过如果他们和这位被藏于深室的神妻下过棋,大概会给出如出一辙的评价。对于克莱恩而言,这是打发时间的手段中相对有趣的一种。


阿蒙喜欢在棋盘上用各种方法作弊,或是来些拙劣的恶作剧,比方说克莱恩的车、帅,甚至装红茶的杯子,都会变成乌鸦扑棱扑棱地飞走。最严重的一次,是试图偷走自己的“将”被吃掉的命运,并且把它转移到克莱恩的“帅”上,于是克莱恩把祂的命运和庭院里的树嫁接到一起,神子被迫直挺挺站在暴风雨里淋了一夜。祂应该庆幸,克莱恩不打算让祂的习性也向树靠近。


要说阿蒙反抗不了克莱恩,那也并不完全正确。只不过常理中的一家之主,似乎对妻子的种种“恶行”抱有默许的态度。


“父亲,父亲,有人……”阿蒙将一个小孩受到欺负时应有的样子扮演得惟妙惟肖,祂扯着造物主的衣角。然而当祂用眼神暗示克莱恩时,却只得到父亲的注视,平静、包容,无波无澜。造物主抱起祂名义上的儿子,轻声询问,今天过得怎么样?

祂也是出色的演员,无可挑剔的模仿者,好像真的是一位慈爱的父亲。


但是神子在那一刻知道,祂不再是受偏爱的那一个。


祂对克莱恩,对自己年轻的母亲,如此好奇。因为他从神子手中抢走了本来属于祂的东西。至于这东西到底是什么,阿蒙并不关心。


今天的棋盘上也依旧是克莱恩获胜,阿蒙在作弊时被祂的母亲擒住了手腕。按照惯例,一对一的棋盘上不允许分身入局,否则克莱恩当然不会这么轻松。


人类的肌肤温热柔软,可以感受到其下鲜活血液的涌动。阿蒙知道怎样逃脱,可祂第一次在对弈当中晃了神。白天的花园里,被造物主的力量隔绝的无风之地,父亲是否亲吻过此处?


祂这么思考着,直到克莱恩放开祂。“母亲”清朗的声音在祂的头顶响起,语气于古怪中夹杂着一点担忧:“你怎么了?”


“没事,”阿蒙的回答一如当时的克莱恩,是明晃晃的敷衍,祂笑着,“再来一局么,母亲?”


—3—

房间里的大钟走向九点,克莱恩提醒阿蒙应该睡觉了。天生神话生物不需要睡眠,不过……

“要听妈妈的话。”克莱恩这么说。


第一次听到这话时,阿蒙抬起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,少顷,祂扯动唇角,笑着应道:“是,母亲。”


克莱恩替祂盖上被子,掖好被角,仔细而轻柔。他有点想笑:当年那个普通的大学生。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神明所谓的“母亲”吗?不过反正他一向精打细算,承了这身份,难道还不允许他物尽其用么。


“睡前故事。”阿蒙理直气壮地要求。这也是他们之间的惯例。克莱恩拿起放在床头的故事书,它很厚,页角因长期翻阅而翘起。神子闭着眼点单道:“我要听第156页那个故事。”


“好,”克莱恩翻动书页。


“从前有一位美丽的公主……她受到巫婆的诅咒而永久沉睡。”他读下去,咬字柔和而清晰,尾调略微有一点点拖长,“……王子的吻唤醒了她……诅咒解除了,从此之后,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。”


一个经典的童话故事。


“母亲,”故事读完,阿蒙问,“王子为什么要亲吻公主呢?”


克莱恩想了想:“因为他爱上了公主。”


阿蒙又问:“什么是爱?”

灯光下,祂的瞳仁漆黑黏稠,里面似乎涌动着某种如同实质的恶意。


“爱是解释不清楚的东西,阿蒙。”克莱恩好像并无所察,依旧耐心地回答祂,“这需要你自己去体会。”


“为什么?”神子追问,“为什么爱解释不清楚?”


“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?”克莱恩用问题回答问题。神子没有立刻回答,于是他自问自答道:“这是一个古代的谜语,有这样一种说法,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,是因为我爱你。”


“……为什么你爱我?”


“因为乌鸦像写字台。”

朦胧的灯光中,克莱恩对年幼的神子笑了笑。

“阿蒙,你看,爱就是这样不可理喻的东西。”


他起身,熄灭灯火:“你应该睡觉了。”


在一片黑暗中,神子依然在追问:“那么,母亲,您爱我吗?”


长长的沉默后,祂又听见一声笑。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碰了碰神子的额头,一触即离。

一个吻。


“这个问题我早已回答过你——”

“晚安。”


黑卷发的孩子躺在床上,祂的眼睛紧紧盯着天花板的一角。良久,祂突然捂着脸大笑起来,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甚至笑出了眼泪。祂拭去眼角的湿润,喃喃道:“骗子。”


—4—

漫长的岁月里,克莱恩和造物主的容貌始终如一,而阿蒙渐渐长大。任由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,小镇依然宁静,他们也似乎依然是美满的三口之家。但在那柔顺谦和的外表下,神妻曾数次尝试过逃跑。

每一次都准备充分,每一次都是毫厘之差。造物主的眼睛无处不在,就好像当初一样,注视着他。


被抓住的惩罚是神的烙印。白皙后颈上缠绕的黑色印记,被造物主毫不留情地打下,接下来是轻柔的抚摸,每一次触碰都带起滚烫的、划过全身的颤栗。祂慢条斯理地品尝胜利的甘美果实。猎物已没有力气挣扎。

没有吗?事实证明这是一次误判——

当丈夫的手指摩挲青年清瘦突出的一截脊骨时,驯顺的、发抖的、湿漉漉的小妻子,用力咬住了祂的颈骨。


“母亲,那是什么?”神子指着他在无意间露出的后颈,状似天真。这回祂却没有等到神妻耐心的回答。


“你不需要知道。”


黑卷发的青年注视着祂的“母亲”。祂并未继续追问,脸上流露出一点罕见的、沉思的神情。


屋顶上的乌鸦发出嘶哑的叫声,振翅而飞。


—5—

这是一个暴风雨之夜,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小屋的窗户上,偶尔能瞥见从云层中裂出的闪电。克莱恩一个人坐在窗边,翻动着一本书,像在等待着什么。他漫无目的地想着:要不要给院子里的花下一层保护?不,还是算了,养花这种事还是要有些意外才有情趣。


就在他想到“情趣”二字时,他似乎感到了一种无形之中的波动。神妻转过身,他看到造物主蓦然出现在房间里。


克莱恩想开灯,可是他的手腕被男人抓住,力道很大。接着,造物主把脸埋进祂的妻子的颈窝。黑色的长发落在人类柔软的皮肤上,有些痒意。


“……”克莱恩略微抵抗的姿态逐渐放松。他在一片昏暗中闭上眼睛,嗅到造物主身上未干的雨水气息。祂去做了什么?长期的相处让他们对彼此无比熟悉,因此克莱恩能感觉到祂的疲惫。对神明而言,这种疲惫的明显流露是很罕见的。


造物主的手紧紧搂住他的腰,后颈的印记有一瞬间的发烫,紧接着又迅速恢复了正常。祂似乎只是在寻求一种抚慰。而神明逐渐松弛下来的气息表明,祂确实获得了。


克莱恩犹豫着。良久,他抬起手,轻轻地摸了一下造物主的长发。他隐隐感到了搂住他腰身的手臂一瞬间的收紧。


有什么事不对劲了。

有什么东西在改变……不,或许早在他察觉之前就已经改变,慢慢的,一点一点的。


这种认识,在造物主消失时彻底变得清晰。克莱恩感到身边一下子空荡,而桌上的花瓶里多了些什么。那是一束仍带着雨水的百合花【1】和荆棘,已经用纸和缎带包扎好。克莱恩认出了那条缎带,是在镇上的小店里可以买到的,他平时最常用的花色。


有什么事情,超出他的掌控了。

而他在此之前,一无所觉。


—6—

雨水从没关牢的窗户里淋入,“啪啪”地打在被他随手放在窗台上的书上。童话书的第249页,是他所熟悉的故事。被打湿的一行,正是疯帽子的玩笑:

“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?”


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?


他知道答案。但这个答案,可以出现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对夫妻、或是情侣之间,唯独不该出现在……他和造物主之间。


也许,就好像他以为的那样,造物主在蚕食他。但这种蚕食从来不是单向的。


驯顺、弱小、柔软、谦和的神明之妻,在用他自己,蚕食神明。


—7—

次日,天已放晴。克莱恩一如既往地站在花园里浇花。他没有注意到,有一只乌鸦飞进了他的房间。


黑发的神子站在窗边,神情漠然地俯视着窗台上的花瓶。它锃光发亮,似乎被人仔细擦拭过,又被精心打理过的荆棘与百合装点得十分漂亮。花瓶的颈是最细长脆弱的部位,只要再一用力,祂就能捏碎它。


毁坏它。偷走它。让它从那个人的记忆里消失。祂这么想着。只需要一秒钟。


窗外传来浇水时细微的哗哗声。


在克莱恩抬头向这边望来的前一刻,神子松开了手,转身离开。


—8—

“母亲。”


当克莱恩沏茶时,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把他的眼睛蒙住。他的动作略微停顿,没花什么力气就把对方推开,不带什么情绪地评价道:“老套的恶作剧,阿蒙。”


“只是跟您打招呼。”阿蒙仍站在他身后没动,两人近乎紧挨。祂看着祂的“母亲”裸露出的一小片后颈,柔顺鸦黑的发尾把那块皮肤衬得格外白皙,其他部分则依旧被衣物包裹严实。青年身形清瘦,好像祂可以从后面完全环住。


“您不热吗?”祂问,“现在已经是夏天了。”


克莱恩把倒了七分满的茶杯放在碟子上,又给阿蒙倒了一杯。神子适时地把蜂蜜递给他,一茶匙【2】的分量,是克莱恩一贯的口味。在动作的间隙,青年回头,若有所思地看了阿蒙一眼:“你知道是什么原因。而且,如果你继续这么靠着我的话,我就真的要感觉热了。”


阿蒙笑了起来,祂替克莱恩端走一个盘子。

神的“长大”其实比较像是一个象征性名词,但克莱恩想,阿蒙相比于从前确实变化很多。


他们在桌子两头坐下。

“母亲,我有个问题。”


终于要问了吗?大概是什么刁钻的要求吧。克莱恩示意祂继续。


“您为什么不给我晚安吻了?”黑卷发的青年问,神色居然有几分真情实感的委屈,“明明小时候都有的。”


克莱恩险些被茶水抢到:“……你已经长大了,阿蒙。”


“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行?”


“这是小孩子的特权。”克莱恩解释,“在人类当中孩子比成年人更加脆弱,所以他们可以得到保护和祝福,拥有特权。但你并不需要保护。”


“是么?”阿蒙托腮,“可是父亲就可以亲吻您。”

祂牢牢盯着克莱恩,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,继续说:“祂还可以抚摸你,要求你一年四季都穿着白袍,给你打下印记,跟你……”


趁那几个字说出之前,克莱恩打断祂:“这也是……你父亲的特权。”


是他估计错了。阿蒙的本质并没有比以前变化多少,祂只是变得更加迂回、更加耐心,却依然……


神子注视着他,漆黑的双瞳中翻涌着恶意。


依然贪婪、直白,胆大妄为。甚至,祂走上棋盘,妄图跟自己的父亲竞争。


但克莱恩依旧不明白。祂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?


“特权。”阿蒙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,语调玩味。


克莱恩直视祂。在神子观察他的同时,他也在观察对方:“因为我们是夫妻,我们爱着彼此,所以我们拥有‘爱’的特权。”


阿蒙露出些许迷惑的神情:“‘爱’就能有特权吗?”


克莱恩点头:“因为爱,所以我们会对彼此宽容。”

茶水中映出青年褐色的眼眸,因杯子的晃动而荡起一圈圈涟漪。他想,他似乎明白了阿蒙渴求的是什么了。


“既然是这样,”阿蒙凑近他,克莱恩可以感到祂温热的气息扑打在皮肤上,“您为什么不能爱我呢?”


既然您爱着父亲,您为什么不可以爱我呢?


幼小的阿蒙追问着“什么是爱”,而长大后的阿蒙追问着“为什么不能爱我”。兴趣和时光催化祂的占有欲,而好奇心又驱使祂探索自己未曾了解的一切。于是祂渴望亲吻、拥抱、性,渴求爱,渴求名为“克莱恩”的生物给予祂的爱。祂要在“克莱恩”这个命题上与造物主平起平坐。


可是,即使从旁观的局外人变成了猎手,祂依然误判了一点——

克莱恩可以给祂的东西并不少,唯独不包含“爱”。这是世界上唯一一样不能通过金钱或是力量得到的东西。

而出生即为神话生物,在顺风顺水中长大的神子,又怎能理解这一点?


克莱恩叹了口气。他的神情近乎怜悯。身着白袍的神妻轻声说:


“不,阿蒙,你还是不明白。”



TBC   or   END

由于这是一个没头没尾的脑洞,所以大概率是不会有后续了。



注释:

【1】白百合的花语:纯洁,庄严、百年好合。这束花来自小克的花园。

【2】据搜索结果,一茶匙蜂蜜约为7.3克。作者对此没什么概念,欢迎指正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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